首頁
1
商品介紹
2
【陳建佑】04/22/2023 會後分享3
https://www.utopie.url.tw/ 無境文化 精神分析系列
首頁 【高雄精神分析讀書會】 成員分享 【陳建佑】04/22/2023 會後分享
77

【陳建佑】04/22/2023 會後分享


04/22/2023 會後分享

撰文:陳建佑
*高雄精神分析讀書會《休止符 (Caesura)》(講師:周仁宇,04/22/2023)



「當phantem(極度發展的人工智能)被放在凍土裡面無法運算,它還算是phantem嗎?」
——《零度分離》

即使它被冰封了,在他人的記憶中仍以「它是誰」的形式續存,如同死亡的客體與主體分離,主體仍然「感覺」客體的存在 — 以一種「他不在」的方式。其實此刻客體的任務已經達成,如走上奈何橋的鬼魂逐漸忘記前世的記憶般,留下另一個問題,「『他是誰』中的『他』是誰?何以外在的他消失了,仍然有如此強烈的感受?」,這是主體的孤獨旅程了,如揹著甫出世半小時即逝去的孩子游了17天,整整1600多公里的虎鯨媽媽,一次次將孩子的屍體頂出水面,直到耗盡力氣。在「滿」中進行的哀悼,平行著另一種不可見的事:主體在用力記得客體的同時,也用力以 negative 的方式忘記未曾被意識的自己。
小說裡描述的「餘生」意指此生最重要的事已經完成,往後不再有更具價值的事,剩下的只是等待生命的終結。餘生可說是一種抓住客體的狀態,或說是無法哀悼 — 這個逐漸被當成是病理現象的說法,也有著已經餘生的風險,因為我們很難再問:發生了什麼事,使得人無法哀悼?又該做什麼,讓人可以哀悼?這是指出「你就是無法哀悼」便能化解的事?還是我們得從這個現象往深處走,得歷經千山萬水,或者一次次在其他客體身上借屍還魂的無法哀悼,才能在這些「滿」之外,看見山外山,讓餘地有了轉身的餘地?
佛洛伊德認為無法被記得的並非遺忘,而是以行動/移情的方式記得,而分析的工作則是試圖用成人的語言,再次記起 (remembering)那些太早發生的情緒經驗,但這也可以看成是拿這個過去的經驗來描述當下無以名狀的感受:不存在一個完美的母親,能告訴初生的嬰兒他們正在經驗的事,因為他們沒有語言也沒有思考的能力 — 面對潛意識,我們也是沒有語言的(如 Andre Green 描述,能被知道的,都已經是意識了,潛意識的本身,就是 “un-”conscious)。因此我們的無法哀悼,除了是難以放下客體,也如同企及「我要如何在死亡時,仍然活著」這個問題一樣,貼近潛意識?
然而就像周醫師描述,我們能長到現在這樣,都是因為在那麼小的時候,曾經被人足夠好地照顧著,有一個人把自我借出 (ego-coverage)全神貫注在思考,眼前的嬰兒他/她需要什麼?這個照顧者示範了如何放下,像是 Winnicott 在描述從客體關聯(object-relating)發展到客體使用(object-usage)的中間地帶,照顧者必須被摧毀 — 被真正的摧毀,那些關於「我是個夠好的母親」、「我是不錯的治療師」這樣的自我認同,都在「把自己借給對方使用」的途中,感受到一部份自己的死亡。而矛盾的是,這樣的能力正因過去有人為自己這麼做過,所以照顧者才有辦法如此,這或許就是要憶起的生命早年經驗,至此才有辦法讓眼前的幼鯨落下,亦即因為找回了真正想被記得的,所以可以放下此世的記憶。
對於在休止符(caesura)中停止活著的生命,外在的客體乘載了被轉移其上的主體破碎的情緒經驗,上演著自己對自己的摧毀,在一次一次的被摧毀中等待,悲觀地雖說是強迫性重複,但那有著時間上的不同,在不同的片刻被意識感知為重複的,其實各是不同樣的經驗 — 更有可能是因為,不同所象徵的活著,仍未被感受到,就像是處在客體關聯階段的主體,因為未能承受有個非我(終將被看見成真實的外在客體,以及他所象徵的真正的活與真正的死),才將外在真實捏造成已知之事,好維持全能掌控的感受 — 也可以說,在那裏上演的,是一齣沒有時間的戲(是的,有時間,就有死亡與分離了)。精神裝置中,在這個每次看都一樣的摧毀自己的這面的另一面,也可以看成是一種悄悄累積的 micro transformation,在不知情的情況下,這部分的心智其實展演著照顧者的功能,過濾、篩選並等待某個時間,讓主體感受到一種深刻的發現與轉變,以前所未有的角度認識自己(也就是發生了 Bion 描述的,transformation in O)。
幸運的是,我們總能遇到其他的客體,在我們很滿地說著自己的悲慘過去時,能與我們一同經歷,甚至說出沒有說出的記憶(如《德魯納酒店》中,具燦星說出張滿月的夢境,其實為後者帶來不同的記得:一千年對一個人的恨之外,還有重新記得的愛) — 那是還沒承受真實之際,以情緒碎片的方式交付於外的情感。所未能承受的,是客體被摧毀的同時,也被摧毀的全能掌控感,以及覆蓋於其上的投射認同,就像自己要死去般;但唯有如此,才能在崩解的假我中,感受到死亡般驚懼地感受活著的驚訝,原來客體存活了,原來自己存活了。
即便佛洛伊德認為普世的愛都是移情愛,但其中的各種感受與情緒經驗都是真實的,唯有如此我們才能學會感謝,是客體的存活與死亡、相逢與離散,讓我們記起那些愛的起點與終點,都是自己。
1554549